作文:《黃麗群散文讀後感》
二忠 蔡斯昀 心尖上的紅痕
在〈感覺有點奢侈的事〉裡,黃麗群說,奢侈正要有一點可厭──就那麼一點點,在心尖上搔一下也不傷人,卻仍在其上起了一絲紅痕。三篇中我最喜歡這篇,而在這篇裡,我又特喜歡這個比喻。
作為書名,我認為這篇文章具有貫穿另二篇的作用。偶爾放任自己「強迫狂」或「亂著」的習性,不正是一種奢侈?「在合於人情義理的範圍內,不做一點克制」,一點點的任性、無傷大雅的放縱,在生活中點燃一點不致引發火災的小火苗,不也是一種樂趣?
其實,在看完這篇文章的當下,閃過我腦海的一件奢侈事兒,是忙完了正事已近午夜時,沒來由堅持一定要玩一局Candy Crush才上床──不過如果當時已是凌晨,我想我便不會如此選擇,因為那將超出了「不夠」的那條線,而非在夠與不夠的分際徘徊了。
奢侈有奢侈的美學,是黑白間的灰色地帶,是一股朦朧未明的滋味,太明晰便拘謹得可厭,太混沌又成了惹禍的輕狂。在心上抓一條紅痕,正有種說不清的痛快,但抓得太大力,便真要「撕心」裂肺了。奢侈之美,其實正在過與不及之間,一塊中庸的桃源。
黃麗群取材自日常生活,但一點也不私我,而是普羅大眾皆能產生共鳴之事。她的文字很平民,非是虛無縹緲的仙女,卻時有警句突然於字裡行間跳出──或許她是那種化成凡人樣貌的、不夢幻的仙女。她有著藝術家的不拘小節,觀點看似缺乏理性,卻一針見血地刺穿了人性中荒謬可笑的、也稱不上是黑暗的一處。閱讀她的文章,如品一盅好酒,入喉微辛,餘韻卻在嚥下後一波波自胸口湧現;沉澱一會後再品,其味愈發芳醇。黃麗群獨特的韻致,在看似庸俗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間,顯露出平凡中不平凡的價值觀,讓讀者在細品過後,但覺愈品愈妙、愈品愈佳。
花長長的時間反覆閱讀、咀嚼一篇佳文,是不是也算有點奢侈的事呢?
在〈感覺有點奢侈的事〉裡,黃麗群說,奢侈正要有一點可厭──就那麼一點點,在心尖上搔一下也不傷人,卻仍在其上起了一絲紅痕。三篇中我最喜歡這篇,而在這篇裡,我又特喜歡這個比喻。
作為書名,我認為這篇文章具有貫穿另二篇的作用。偶爾放任自己「強迫狂」或「亂著」的習性,不正是一種奢侈?「在合於人情義理的範圍內,不做一點克制」,一點點的任性、無傷大雅的放縱,在生活中點燃一點不致引發火災的小火苗,不也是一種樂趣?
其實,在看完這篇文章的當下,閃過我腦海的一件奢侈事兒,是忙完了正事已近午夜時,沒來由堅持一定要玩一局Candy Crush才上床──不過如果當時已是凌晨,我想我便不會如此選擇,因為那將超出了「不夠」的那條線,而非在夠與不夠的分際徘徊了。
奢侈有奢侈的美學,是黑白間的灰色地帶,是一股朦朧未明的滋味,太明晰便拘謹得可厭,太混沌又成了惹禍的輕狂。在心上抓一條紅痕,正有種說不清的痛快,但抓得太大力,便真要「撕心」裂肺了。奢侈之美,其實正在過與不及之間,一塊中庸的桃源。
黃麗群取材自日常生活,但一點也不私我,而是普羅大眾皆能產生共鳴之事。她的文字很平民,非是虛無縹緲的仙女,卻時有警句突然於字裡行間跳出──或許她是那種化成凡人樣貌的、不夢幻的仙女。她有著藝術家的不拘小節,觀點看似缺乏理性,卻一針見血地刺穿了人性中荒謬可笑的、也稱不上是黑暗的一處。閱讀她的文章,如品一盅好酒,入喉微辛,餘韻卻在嚥下後一波波自胸口湧現;沉澱一會後再品,其味愈發芳醇。黃麗群獨特的韻致,在看似庸俗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間,顯露出平凡中不平凡的價值觀,讓讀者在細品過後,但覺愈品愈妙、愈品愈佳。
花長長的時間反覆閱讀、咀嚼一篇佳文,是不是也算有點奢侈的事呢?
二忠 許儷 奢侈的誠實
讀黃麗群的文章,初時覺得瑣碎,再次細讀便能體會她的人生哲學,她的人格特質也若隱若現──神經質、率性、任性、執著。這樣的人似乎總出現在我們周圍,也許藏自城市角落、也許每個人心裡都住著這樣的人格,所以格外能引起共鳴。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曲折的劇情,有的只是白開水般細碎的生活,有的只是深思後簡單明瞭的生活哲學,有的只是雨水輕點後的餘波蕩漾。
我最喜歡〈感覺有點奢侈的事〉,因為有幾句話打中心坎裡。我喜歡她對「奢侈」的解釋,日常生活中,我也常恣意揮霍、任性生活。明知待辦事項堆積如山,偏要用兩部電影填滿一下午;明知某些作為會讓小器的人生氣,偏要閉上眼踩他地雷。明知不該,做了卻也無傷大雅,於是便在「過分不過分之間,散漫無心的踩過來踩過去。」人生何苦事事較真?奢侈幾回倒無妨。
我也喜歡她說:「在這個世界上不小心倒出自己的人,都會覆水難收。」我一直都認為文字是不能騙人的,有些人表面上大而化之,字斟句酌中也會流露出細膩;理性到底的人,也可能在字裡行間不小心滲入脆弱與感性。平鋪直敘尚且如此,何況向人傾訴真實的自己?豈不赤裸、一絲不掛。況且世上知心者少、訕笑者多,傾訴內心太危險,還是噤聲吧!
黃麗群的文章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誠實」,誠實面對生活的小煩惱、誠實面對自己的偏執,這是我常常做不到的,面對討人厭的毛病,我總是忽視逃避,或為自己織一個美麗的謊。有時候,日子過得囫圇吞棗、理想變得好高騖遠,我認為寫作是最好的藥方,讓我們正視殘缺的自己,誠實探照內心深處的聲音,軟弱瞬間無所遁形。
讀黃麗群的文章,初時覺得瑣碎,再次細讀便能體會她的人生哲學,她的人格特質也若隱若現──神經質、率性、任性、執著。這樣的人似乎總出現在我們周圍,也許藏自城市角落、也許每個人心裡都住著這樣的人格,所以格外能引起共鳴。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曲折的劇情,有的只是白開水般細碎的生活,有的只是深思後簡單明瞭的生活哲學,有的只是雨水輕點後的餘波蕩漾。
我最喜歡〈感覺有點奢侈的事〉,因為有幾句話打中心坎裡。我喜歡她對「奢侈」的解釋,日常生活中,我也常恣意揮霍、任性生活。明知待辦事項堆積如山,偏要用兩部電影填滿一下午;明知某些作為會讓小器的人生氣,偏要閉上眼踩他地雷。明知不該,做了卻也無傷大雅,於是便在「過分不過分之間,散漫無心的踩過來踩過去。」人生何苦事事較真?奢侈幾回倒無妨。
我也喜歡她說:「在這個世界上不小心倒出自己的人,都會覆水難收。」我一直都認為文字是不能騙人的,有些人表面上大而化之,字斟句酌中也會流露出細膩;理性到底的人,也可能在字裡行間不小心滲入脆弱與感性。平鋪直敘尚且如此,何況向人傾訴真實的自己?豈不赤裸、一絲不掛。況且世上知心者少、訕笑者多,傾訴內心太危險,還是噤聲吧!
黃麗群的文章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誠實」,誠實面對生活的小煩惱、誠實面對自己的偏執,這是我常常做不到的,面對討人厭的毛病,我總是忽視逃避,或為自己織一個美麗的謊。有時候,日子過得囫圇吞棗、理想變得好高騖遠,我認為寫作是最好的藥方,讓我們正視殘缺的自己,誠實探照內心深處的聲音,軟弱瞬間無所遁形。
二忠 周侑萱 將就不將就
星期五上到經典文化教材的〈漁父〉,他說:「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不正是這樣嗎。人生活著沒有一定非如何不可,想不起在哪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自己出現、不知道確切位置的地方只要到附近再問就好、睡覺的時候躺平發覺底下凹凸不平過了就好,將就將就將就,似乎將就一下就可以活得比較快樂,好像這樣就可以無憂無慮無事一身輕,然後就沒有人鑽牛角尖、沒有人陷入低潮、沒有人為情所困。
但怎麼可能呢。很久很久以前我聽過一段話:「你知道在刮獎券的時候看到第一個謝字就停下來、看到這一班公車已經關門等下一班就好,卻非要把它刮得一乾二淨、追得氣喘吁吁,才明白不應該把一段感情折磨的氣數已盡,才知道大勢已去。」我說感情是這麼一回事,愛情友情親情,明明已經發覺了繫絆將彼此纏進了網,在乎的卻非得拚命掙扎直到變成了死結,終至遍體鱗傷才懂得甚麼時候該停下來,滿身疤痕都是被看似柔軟實則銳利的網刮出的勳章。
我說生活是這麼一回事,食衣住行育樂,明明日子可以過得不那麼戰戰兢兢不那麼一板一眼,卻始終堅持東西該放在它該有的位置上、甚麼水能喝甚麼不能喝、該吃甚麼不該吃甚麼,弄得自己筋疲力竭連抬頭看看劃過藍天的飛機雲都沒有力氣,卻甘於做那個為了自己的堅持花三個小時把房間裡的東西通通整理好再花一個小時通通摧毀的人,堅持的繼續堅持、該毀滅的通通毀滅,緊緊握住的東西就該用力得雙手顫抖。
我說寫作是這麼一回事,思考動筆書寫,明明就是沒有那個援筆立就的才能,卻總是會在突然湧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以後,心底的某個瓶子到達了裝填的臨界點非得宣洩出來,然後開始東挑西揀,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黃麗群說他寫作的時候像梅杜莎滿頭蛇髮賁張繃直的狀態,在寫下最後一個句點以前簡直把自己逼成了一把繃緊得幾乎斷裂的弓,所以字字句句像是用盡全力從毛細孔逼出來的,而他的文字裡有一種力道,清晰、冷靜、像是把現實放在手掌裡翻來覆去擠壓輾扁,而不是讓你走在雲端上享受夢境的柔軟。嚮往嚮往我都嚮往,總把自己的腦漿都掏得一乾二淨以為這樣就可以心滿意足暫且將就,卻總不是那麼一回事。
李清照說三杯兩盞淡酒不敵晚來風急,那該用多少份量來麻痺總把自己站成暴風雨裡那一個同時屹立不搖卻又同時大肆自我破壞的執著,我不知道。
已經到了開始不將就的年紀,卻還沒到那個可以喝一點的年紀。
星期五上到經典文化教材的〈漁父〉,他說:「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不正是這樣嗎。人生活著沒有一定非如何不可,想不起在哪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自己出現、不知道確切位置的地方只要到附近再問就好、睡覺的時候躺平發覺底下凹凸不平過了就好,將就將就將就,似乎將就一下就可以活得比較快樂,好像這樣就可以無憂無慮無事一身輕,然後就沒有人鑽牛角尖、沒有人陷入低潮、沒有人為情所困。
但怎麼可能呢。很久很久以前我聽過一段話:「你知道在刮獎券的時候看到第一個謝字就停下來、看到這一班公車已經關門等下一班就好,卻非要把它刮得一乾二淨、追得氣喘吁吁,才明白不應該把一段感情折磨的氣數已盡,才知道大勢已去。」我說感情是這麼一回事,愛情友情親情,明明已經發覺了繫絆將彼此纏進了網,在乎的卻非得拚命掙扎直到變成了死結,終至遍體鱗傷才懂得甚麼時候該停下來,滿身疤痕都是被看似柔軟實則銳利的網刮出的勳章。
我說生活是這麼一回事,食衣住行育樂,明明日子可以過得不那麼戰戰兢兢不那麼一板一眼,卻始終堅持東西該放在它該有的位置上、甚麼水能喝甚麼不能喝、該吃甚麼不該吃甚麼,弄得自己筋疲力竭連抬頭看看劃過藍天的飛機雲都沒有力氣,卻甘於做那個為了自己的堅持花三個小時把房間裡的東西通通整理好再花一個小時通通摧毀的人,堅持的繼續堅持、該毀滅的通通毀滅,緊緊握住的東西就該用力得雙手顫抖。
我說寫作是這麼一回事,思考動筆書寫,明明就是沒有那個援筆立就的才能,卻總是會在突然湧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以後,心底的某個瓶子到達了裝填的臨界點非得宣洩出來,然後開始東挑西揀,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黃麗群說他寫作的時候像梅杜莎滿頭蛇髮賁張繃直的狀態,在寫下最後一個句點以前簡直把自己逼成了一把繃緊得幾乎斷裂的弓,所以字字句句像是用盡全力從毛細孔逼出來的,而他的文字裡有一種力道,清晰、冷靜、像是把現實放在手掌裡翻來覆去擠壓輾扁,而不是讓你走在雲端上享受夢境的柔軟。嚮往嚮往我都嚮往,總把自己的腦漿都掏得一乾二淨以為這樣就可以心滿意足暫且將就,卻總不是那麼一回事。
李清照說三杯兩盞淡酒不敵晚來風急,那該用多少份量來麻痺總把自己站成暴風雨裡那一個同時屹立不搖卻又同時大肆自我破壞的執著,我不知道。
已經到了開始不將就的年紀,卻還沒到那個可以喝一點的年紀。
二忠 劉怡萱 人性──我讀黃麗群
人對於生活,總有些深具個人色彩的習慣,又或者說是鐫刻在靈魂深處、與生俱來的堅持。就如同身邊總會遇到完美主義的處女座、倔強好勝的天蠍人,金牛的身體裡似乎種下了愛家的催眠暗示,天秤則是被正義感籠罩著。而本性的解放和擴張就要歸功於現代人的「現代」二字。也許我們不比古人更懂得享受生活,但卻較古代更有資本用心對待自己。少了戰亂中流離失所的威脅、集權主義下君主至上的不平等、舊時代傳統思想的桎梏,我們的意志在安定的社會裡自由滋長,養成一個個更有個性的新人類。
在生活中,我很佩服兩種人。一種就是如黃麗群般把神經繃到最緊,無時無刻以一種超乎想像的理性姿態,度過所有置於其他人絕對會催逼死無數腦細胞、終而神經衰弱的忙碌時刻。更令人佩服的是,通常這樣的人,樂於把生活過得像處理業務,按時切點、分秒不差,有紀律、有條理,更有原則,無邊際的充實感甚至比領工資還要令他滿足。與其說是性格,更好的比喻或許是「能力」吧!這是一種心中有本隱形小冊子,會不自覺替你列好待辦事項,也暗暗幫你一一槓掉的超能力。
而另一種則是看來做什麼都能馬上上手,哪怕過往從未嘗試過的人。出家人有時會稱讚人「有慧根」。我心目中崇拜的對象如無數這類特別聰慧的人們就是所謂的「有慧根」。不管是拿起一支筆、一張紙,抑或是端詳著某面牆、眺望著某個方向,我彷彿眨眼間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看到一顆燈泡由暗轉明,接著便被他們滿溢智慧的眼神奪去心魂。
黃麗群賁張繃直的頭髮仍依稀悠悠在我眼前晃蕩,可想而知,她強烈的氣息與性格在內心深處衝擊著我怠惰的靈魂。也因此,我喜歡閱讀不同人的行為模式,頗有種「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的功用。由於人與人之間時而相仿、時而迥異的生活經驗,讓我儘管是讀著別人的文章,卻同時更深刻地體見自我的存在。
人對於生活,總有些深具個人色彩的習慣,又或者說是鐫刻在靈魂深處、與生俱來的堅持。就如同身邊總會遇到完美主義的處女座、倔強好勝的天蠍人,金牛的身體裡似乎種下了愛家的催眠暗示,天秤則是被正義感籠罩著。而本性的解放和擴張就要歸功於現代人的「現代」二字。也許我們不比古人更懂得享受生活,但卻較古代更有資本用心對待自己。少了戰亂中流離失所的威脅、集權主義下君主至上的不平等、舊時代傳統思想的桎梏,我們的意志在安定的社會裡自由滋長,養成一個個更有個性的新人類。
在生活中,我很佩服兩種人。一種就是如黃麗群般把神經繃到最緊,無時無刻以一種超乎想像的理性姿態,度過所有置於其他人絕對會催逼死無數腦細胞、終而神經衰弱的忙碌時刻。更令人佩服的是,通常這樣的人,樂於把生活過得像處理業務,按時切點、分秒不差,有紀律、有條理,更有原則,無邊際的充實感甚至比領工資還要令他滿足。與其說是性格,更好的比喻或許是「能力」吧!這是一種心中有本隱形小冊子,會不自覺替你列好待辦事項,也暗暗幫你一一槓掉的超能力。
而另一種則是看來做什麼都能馬上上手,哪怕過往從未嘗試過的人。出家人有時會稱讚人「有慧根」。我心目中崇拜的對象如無數這類特別聰慧的人們就是所謂的「有慧根」。不管是拿起一支筆、一張紙,抑或是端詳著某面牆、眺望著某個方向,我彷彿眨眼間就在他們的頭頂上看到一顆燈泡由暗轉明,接著便被他們滿溢智慧的眼神奪去心魂。
黃麗群賁張繃直的頭髮仍依稀悠悠在我眼前晃蕩,可想而知,她強烈的氣息與性格在內心深處衝擊著我怠惰的靈魂。也因此,我喜歡閱讀不同人的行為模式,頗有種「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的功用。由於人與人之間時而相仿、時而迥異的生活經驗,讓我儘管是讀著別人的文章,卻同時更深刻地體見自我的存在。
二忠 葉昶余 黃麗群其人其文
像是喝一杯水感受它的甘甜,像是細細咀嚼切下的吐司邊,也像閒暇午後窩在被子裡的厚實感,黃麗群的文字使生活令人迷醉,自恬淡理出哲學。不用撥開層層隱晦的文句,不用從華麗的文字塔看其中內容。只要隨波逐流、輕鬆的享受,閱讀後似乎感受到了甚麼,但又無法名狀出甚麼,煩雜的心靈便隨之沉澱,沉澱到心湖的底層,湖面無紋如鏡。
黃麗群的文章多取材自生活細節,既有與人貼近的親切感又使人很有共鳴。少數可能不是多數人曾做過的事(例如《感覺有點奢侈的事》中,拒絕商務艙空服員)但都很容易可以在腦中建構出情境,不知不覺就被文章拉走。我最喜歡她文章的一個特色―黃麗群不會在句中雕琢寶石般的華麗詞藻,比較像是精心打磨的水晶鏡,似乎能看透水晶找到甚麼,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被四面八方的鏡面反射弄得暈頭轉向。完全不加思考,任由自己在文字中打轉,雖是平實的文字,卻有使人流浪、神遊在文章裡的魔力。
我最喜歡的一篇是《感覺有點奢侈的事》,原先我看到「奢侈」二字,以為可能是作者某次去了高級餐廳,買了一直想要的東西等。結果所謂「有點奢侈」都存在於日常中,仔細想想,生活中還真的有那些覺得幸福、開心的片刻,像在倒牛奶時把盒中的牛奶倒盡,而杯中的量不多不少;考完基測後把國中的考卷捆成一疊回收掉……令人覺得有些爽快但又稱不上豪邁。我對「新春拜廟,甚麼太歲燈功名燈平安燈健康燈,能亮的,都點起來;虔誠如何,不必計較。」印象很深刻,這句話不僅表現了「有點奢侈」,而且有濃濃的台灣味兒,難得的是此文並非歌頌本土的愛台文,更有一種「台灣是家」的感覺。
黃麗群的文字很令人驚奇,驚奇於他的生活感,驚奇於它的好讀易懂,驚奇於自己會被它帶著走,帶到一個陌生、真實然而玄虛的地方,可能就像喝一杯水理出的哲學吧!
像是喝一杯水感受它的甘甜,像是細細咀嚼切下的吐司邊,也像閒暇午後窩在被子裡的厚實感,黃麗群的文字使生活令人迷醉,自恬淡理出哲學。不用撥開層層隱晦的文句,不用從華麗的文字塔看其中內容。只要隨波逐流、輕鬆的享受,閱讀後似乎感受到了甚麼,但又無法名狀出甚麼,煩雜的心靈便隨之沉澱,沉澱到心湖的底層,湖面無紋如鏡。
黃麗群的文章多取材自生活細節,既有與人貼近的親切感又使人很有共鳴。少數可能不是多數人曾做過的事(例如《感覺有點奢侈的事》中,拒絕商務艙空服員)但都很容易可以在腦中建構出情境,不知不覺就被文章拉走。我最喜歡她文章的一個特色―黃麗群不會在句中雕琢寶石般的華麗詞藻,比較像是精心打磨的水晶鏡,似乎能看透水晶找到甚麼,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被四面八方的鏡面反射弄得暈頭轉向。完全不加思考,任由自己在文字中打轉,雖是平實的文字,卻有使人流浪、神遊在文章裡的魔力。
我最喜歡的一篇是《感覺有點奢侈的事》,原先我看到「奢侈」二字,以為可能是作者某次去了高級餐廳,買了一直想要的東西等。結果所謂「有點奢侈」都存在於日常中,仔細想想,生活中還真的有那些覺得幸福、開心的片刻,像在倒牛奶時把盒中的牛奶倒盡,而杯中的量不多不少;考完基測後把國中的考卷捆成一疊回收掉……令人覺得有些爽快但又稱不上豪邁。我對「新春拜廟,甚麼太歲燈功名燈平安燈健康燈,能亮的,都點起來;虔誠如何,不必計較。」印象很深刻,這句話不僅表現了「有點奢侈」,而且有濃濃的台灣味兒,難得的是此文並非歌頌本土的愛台文,更有一種「台灣是家」的感覺。
黃麗群的文字很令人驚奇,驚奇於他的生活感,驚奇於它的好讀易懂,驚奇於自己會被它帶著走,帶到一個陌生、真實然而玄虛的地方,可能就像喝一杯水理出的哲學吧!
二忠 鄧立潔 感覺有點奢侈的亂
我總是有個刻板印象:文章就是該段落清晰,該有頭有尾、起承轉合;章旨一定在最後一段──不然就再往前找個幾句,一定有所謂關鍵字句可以概括一切,差不多就是作家愛寫的一些親情友情愛情甚至只是心情,然後就是我煞有介事的將之放到一旁:「嗯,我懂了。」很快的就忘了這篇文章的存在,但這種模式顯然是完全不能套用在黃麗群的文字上。
從看題目開始,我心中就不斷冒出驚嘆號與問號摩肩接踵朝既定印象而來,我不得不同一個句子反覆讀過好幾遍才能確定她就是這麼突然,像空懸的音符與無意間經過的人撞個滿懷,再鏗鏘的散落一地,愣愣地回神時耳邊餘韻猶存,讓人懷疑自己是否在轉瞬恍惚之間錯過了一段韶樂(正是如此抽象)。但不論多讀幾次,總覺得沒有抓住那股旋律,好像明白又不明白,像被觸動半響的心弦若有若無的震動著。她寫的是很實在的東西,但在堆砌的例子和生動的詭異的意象背後,我抽絲剝繭條分縷析後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看不懂!
在現代版的賦比興之中,我可以消化直述句,看見黃麗群透過她的意識看到的一切可能,但在剩下的比興之間,我真的不懂──或是,說懂了似乎很奇怪,也許我明白了什麼,但此刻這樣稜角分明的二分法在一片渾沌的迷茫中仍未成形,這同時我也享受著她文字裡帶有的魔幻,有點目無章法的亂,感覺像隨風飄盪的意識。不懂也沒什麼關係,像欣賞谿山行旅圖,即使畫中盡是外行人不解的華麗皴法和繁複視角變換,我還是看到了范寬眼中的名山大川。而透過文章,我看見了作者若隱若現的身影。
再細讀幾遍,一個人的形象就躍然紙上了。在我的遐想中,黃麗群一定是一個有點忙、有點強迫症又有點隨興的奇女子,想到這裡我心裡的畫面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婆子在做有點奢侈的事,一手持著半空的啤酒瓶,一手正大膽而無所畏懼的揮毫,沒有延遲的刻下腦海裡掀起的波瀾。要說從她身上立刻學到什麼文學技巧太難了,那些傳神的可以把靈魂勾走的抽象語句,還有淺淺的口吻帶來力透紙背的淋漓體悟,吟哦之間忍不住肅然起敬:此文一看便知是得過文學獎的,非在下所能望其項背。但作者確實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不要害怕有自己的風格,以及心裡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排除我對黃麗群的體悟產生的共鳴(先等我看懂吧),最能綁架我興趣的,是她在字裡行間展露無遺的獨特性。每個段落都有點散漫的突兀,但將就的讀過去時就會理解其中秩序,在經過佳句時會忍不住拍案叫絕。題目和最後一段經常沒有關聯,黃麗群考作文可能會被視為偏題或重點不清晰,像是獨白,卻能讓人一眼就認出這種個性,於是知道這種令人著迷的力量是唯有她能一手創造的陷阱。她的輕描淡寫,她的獨一無二會讓人一步步陷入,無法自拔。在經過那麼多考試後,我成功養成一下筆前先懷疑自己的「好」習慣:我偏題了嗎?太口語化了嗎?閱卷老師會喜歡嗎?卻不自覺我的個體性、心中的吶喊就隨著一層層思考濾的一點也不剩,那這樣冠冕堂皇的文句又能代表什麼呢?
但這樣又顯得亂的有點心虛,也許這就是一種奢侈吧。
我總是有個刻板印象:文章就是該段落清晰,該有頭有尾、起承轉合;章旨一定在最後一段──不然就再往前找個幾句,一定有所謂關鍵字句可以概括一切,差不多就是作家愛寫的一些親情友情愛情甚至只是心情,然後就是我煞有介事的將之放到一旁:「嗯,我懂了。」很快的就忘了這篇文章的存在,但這種模式顯然是完全不能套用在黃麗群的文字上。
從看題目開始,我心中就不斷冒出驚嘆號與問號摩肩接踵朝既定印象而來,我不得不同一個句子反覆讀過好幾遍才能確定她就是這麼突然,像空懸的音符與無意間經過的人撞個滿懷,再鏗鏘的散落一地,愣愣地回神時耳邊餘韻猶存,讓人懷疑自己是否在轉瞬恍惚之間錯過了一段韶樂(正是如此抽象)。但不論多讀幾次,總覺得沒有抓住那股旋律,好像明白又不明白,像被觸動半響的心弦若有若無的震動著。她寫的是很實在的東西,但在堆砌的例子和生動的詭異的意象背後,我抽絲剝繭條分縷析後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看不懂!
在現代版的賦比興之中,我可以消化直述句,看見黃麗群透過她的意識看到的一切可能,但在剩下的比興之間,我真的不懂──或是,說懂了似乎很奇怪,也許我明白了什麼,但此刻這樣稜角分明的二分法在一片渾沌的迷茫中仍未成形,這同時我也享受著她文字裡帶有的魔幻,有點目無章法的亂,感覺像隨風飄盪的意識。不懂也沒什麼關係,像欣賞谿山行旅圖,即使畫中盡是外行人不解的華麗皴法和繁複視角變換,我還是看到了范寬眼中的名山大川。而透過文章,我看見了作者若隱若現的身影。
再細讀幾遍,一個人的形象就躍然紙上了。在我的遐想中,黃麗群一定是一個有點忙、有點強迫症又有點隨興的奇女子,想到這裡我心裡的畫面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婆子在做有點奢侈的事,一手持著半空的啤酒瓶,一手正大膽而無所畏懼的揮毫,沒有延遲的刻下腦海裡掀起的波瀾。要說從她身上立刻學到什麼文學技巧太難了,那些傳神的可以把靈魂勾走的抽象語句,還有淺淺的口吻帶來力透紙背的淋漓體悟,吟哦之間忍不住肅然起敬:此文一看便知是得過文學獎的,非在下所能望其項背。但作者確實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不要害怕有自己的風格,以及心裡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排除我對黃麗群的體悟產生的共鳴(先等我看懂吧),最能綁架我興趣的,是她在字裡行間展露無遺的獨特性。每個段落都有點散漫的突兀,但將就的讀過去時就會理解其中秩序,在經過佳句時會忍不住拍案叫絕。題目和最後一段經常沒有關聯,黃麗群考作文可能會被視為偏題或重點不清晰,像是獨白,卻能讓人一眼就認出這種個性,於是知道這種令人著迷的力量是唯有她能一手創造的陷阱。她的輕描淡寫,她的獨一無二會讓人一步步陷入,無法自拔。在經過那麼多考試後,我成功養成一下筆前先懷疑自己的「好」習慣:我偏題了嗎?太口語化了嗎?閱卷老師會喜歡嗎?卻不自覺我的個體性、心中的吶喊就隨著一層層思考濾的一點也不剩,那這樣冠冕堂皇的文句又能代表什麼呢?
但這樣又顯得亂的有點心虛,也許這就是一種奢侈吧。
二忠 蔡宛庭 亂來
所謂亂中有序,不變的亂就是我信仰的秩序。倒掛揉皺的睡衣、攤開兩頁的書本、還滴著水的牙刷,現代人的生活是極易於考古的,毛髮、皮屑飛散、無一處不是呼吸的化石,房裡盡是生物粗魯覓食、睡眠的遺跡,每棟屋子都是一個極易判讀的地層年代,六零、九零依屋主的年齡各異著。
我媽常唸我:「你哦!哪天小偷來一定知道你上件事在做什麼!」我說,這樣也不錯啊,像小偷突然闖進一齣舞台劇的佈景,中場休息時間,一切卻仍靜態上演著。「亂」就是流動的劇情。我不太常清點飽脹的鉛筆盒,一看就知道是考試時分秒必爭,隨便摸來就寫的學生;我不太常清理桌面堆疊的書、一看就知道是口胃特大、貪多欲求的嗜讀者,這些亂都亂著我的性格、亂著我的習慣,亂得那麼像我,我又怎麼捨得清掉?
畢竟日子處處都是案發現場,那些懸疑的茶漬和紙團,每個痕跡都是不經意留下的線索,彷彿都等著一個有心人,進行地毯式的試探。坐亂的椅墊可以推理那人晨起喝咖啡的姿態、碰亂的書架可以推裡那人閱讀的喜好,人所有的特徵似乎都是在那不規則的一面被看見、透過不正常的細節被記得,我們無形中都用亂去破案一個人──李白詩心「迷亂」,飲酒舞劍滿身傲骨仙氣;陳勝揭竿「叛亂」,終推翻秦代暴政;屈原憂國「煩亂」,眾醉獨醒遂投汨羅自盡;而我課業「忙亂」,家具、雜物才會分崩離析,房間像時間倏地抽出、被四方壓力擠迫變形的太空艙。於是要偵探一個人、一件事,「必察亂之所自起」,兇手或許是心、念、意、利、愛、恨,而亂就是那會露出馬腳的兩光幫兇。
看黃麗群形容整理房間像重演一次薛西弗斯,「一個衰衰的、窮人版的超級英雄,看著自己這麼需要自己,心都軟了。」原來抗拒秩序只為滿足自己營救自己的虛榮心,弄亂是為了再一次整齊的新奇感。有時沒來由的,想換種氣象,我也會反常的清理房間,且一做就一定要纖塵不染、滴灰不沾。卻又害怕著太整齊的壓迫、太規則的潔癖,這樣真能住人嗎?像娃娃的紙摺洋房、像大賣場一碰就垮的樣品屋,沒有活過的痕跡、沒有生活的重量,好像可以隨時打包、搬離……
原來家會那麼溫暖無非是因為亂,亂得輕鬆自在、亂得瀟灑暢快,甚至連情感都是亂的,是那種又愛又嫌煩,怕近又怕遠了的亂。
或許人不可無亂,千百種狀態、億萬種心情,沒一樣解釋起來不亂的。不過能在這亂世中亂活一通,這樣任性亂來也未嘗不是種幸福。
所謂亂中有序,不變的亂就是我信仰的秩序。倒掛揉皺的睡衣、攤開兩頁的書本、還滴著水的牙刷,現代人的生活是極易於考古的,毛髮、皮屑飛散、無一處不是呼吸的化石,房裡盡是生物粗魯覓食、睡眠的遺跡,每棟屋子都是一個極易判讀的地層年代,六零、九零依屋主的年齡各異著。
我媽常唸我:「你哦!哪天小偷來一定知道你上件事在做什麼!」我說,這樣也不錯啊,像小偷突然闖進一齣舞台劇的佈景,中場休息時間,一切卻仍靜態上演著。「亂」就是流動的劇情。我不太常清點飽脹的鉛筆盒,一看就知道是考試時分秒必爭,隨便摸來就寫的學生;我不太常清理桌面堆疊的書、一看就知道是口胃特大、貪多欲求的嗜讀者,這些亂都亂著我的性格、亂著我的習慣,亂得那麼像我,我又怎麼捨得清掉?
畢竟日子處處都是案發現場,那些懸疑的茶漬和紙團,每個痕跡都是不經意留下的線索,彷彿都等著一個有心人,進行地毯式的試探。坐亂的椅墊可以推理那人晨起喝咖啡的姿態、碰亂的書架可以推裡那人閱讀的喜好,人所有的特徵似乎都是在那不規則的一面被看見、透過不正常的細節被記得,我們無形中都用亂去破案一個人──李白詩心「迷亂」,飲酒舞劍滿身傲骨仙氣;陳勝揭竿「叛亂」,終推翻秦代暴政;屈原憂國「煩亂」,眾醉獨醒遂投汨羅自盡;而我課業「忙亂」,家具、雜物才會分崩離析,房間像時間倏地抽出、被四方壓力擠迫變形的太空艙。於是要偵探一個人、一件事,「必察亂之所自起」,兇手或許是心、念、意、利、愛、恨,而亂就是那會露出馬腳的兩光幫兇。
看黃麗群形容整理房間像重演一次薛西弗斯,「一個衰衰的、窮人版的超級英雄,看著自己這麼需要自己,心都軟了。」原來抗拒秩序只為滿足自己營救自己的虛榮心,弄亂是為了再一次整齊的新奇感。有時沒來由的,想換種氣象,我也會反常的清理房間,且一做就一定要纖塵不染、滴灰不沾。卻又害怕著太整齊的壓迫、太規則的潔癖,這樣真能住人嗎?像娃娃的紙摺洋房、像大賣場一碰就垮的樣品屋,沒有活過的痕跡、沒有生活的重量,好像可以隨時打包、搬離……
原來家會那麼溫暖無非是因為亂,亂得輕鬆自在、亂得瀟灑暢快,甚至連情感都是亂的,是那種又愛又嫌煩,怕近又怕遠了的亂。
或許人不可無亂,千百種狀態、億萬種心情,沒一樣解釋起來不亂的。不過能在這亂世中亂活一通,這樣任性亂來也未嘗不是種幸福。